司马粼轩的死对萧沁雪大的打击是巨大的，这几日，萧沁雪浑浑噩噩，整个人如同灵魂出壳一般，三魂七魄只留了一魂一魄。

她一直不肯相信司马粼轩已经离开，直到看到了他的尸体。那时候，她哭得昏天暗地，仿佛要将所有的泪水都流干一样。这是上官凌第二次见到她这个样子，上一次见到她发疯的样子是在她失去孩子的时候。他不禁有些担心，心里隐隐泛起了一股酸意与怒气。他几乎开始有点嫉妒羡慕恨那个已经没有呼吸的司马粼轩。为什么每一个他爱过的女人都要和司马粼轩牵扯不清。萧沁雪是如此，现在的百里冰也是如此。他，上官凌，堂堂一国之君，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死人吗？

上官凌在生气的同时还有些疑惑。百里冰为什么会和司马粼轩有所牵扯？他们，一个是他国嫁到溯月的和亲公主，一个是溯月的禁卫军统领，无论怎么看，都不可能有所牵连，那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？司马粼轩又为什么甘愿为了她而以身犯险？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？

上官凌静静地站在寝宫的回廊上，注视着对面寝宫里趴在窗台上仰望天空的萧沁雪，突然想起了她被司马粼轩带走的那一夜。

那一夜他的心情也是如此的压抑。

那个时候，当他赶到那里，看到那么多利箭如大雨一般射向他们的时候，他的心狂跳不止。即使早就知道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，他还是担心她，害怕刀剑无眼，会伤到她。而后，当百里冰以死相逼要离开的时候，他清楚的感觉到他嫉妒了，嫉妒得几乎要发狂。他恨不得亲手把她誓死护卫的男人杀掉。司马粼轩，这个他颇为欣赏的男人，偏偏也是他此生最痛恨的一个人。

可是，他不得不放他们离开。因为，他不想看到百里冰伤心，不想看到她流血，更害怕她会像雪儿一样就此离别天人永隔。

所幸，她回来了，平安无事地回到他身边了。

这天，月陌凡照常来到怡康宫为萧沁雪请脉。

萧沁雪坐在软榻上，见到月陌凡到来，便屏退了所有下人，顿时，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。

萧沁雪有些苍白的脸上平静地看不出一丝表情，静静地盯着月陌凡看了片刻，垂下眼睑，淡淡地道，“他怎么死的？”

月陌凡微微一顿，“下官不知娘娘说的是哪位？”

萧沁雪抬眼看了他一眼，清冷的嗓音顿时冷了几分，“你知道我说的是谁，我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，必须知道！”

月陌凡抬头，黑眸静静地看着她，一字一句缓缓说道，“肩上被利箭所伤，箭上有毒，中毒而亡。”

“什么毒？”萧沁雪咬牙冷冷地道。

“红颜醉。”

“红颜醉……”萧沁雪皱眉，“那是什么毒？连你都没有办法解吗？”

月陌凡摇了摇头，轻叹一声，道：“那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奇毒，毒性发作非常快，配制解药所需要的药材也是十分罕见，其中有一味药材——蓝月草，整个溯月也没有几株。司马粼轩当时中毒后没有及时控制住，毒性蔓延迅速，所以……”月陌凡顿了下，接着道，“即使当时我在那里，也未必解得了此毒，最多也只能拖延几个时日罢了。”

萧沁雪听到这，整个脑袋嗡嗡作响，泪水止不住流出来，口中喃喃自语着：“这么说，即便是你也一样救不了他……他，他是为了我才会死的，是我害死了他，是我，都是我的错，如果我不告诉他真相，他就不会冒险带我走，都是我害了他……”

月陌凡见到萧沁雪伤心哭泣的样子，心里五味陈杂，那晚他正巧出宫去了碧月山庄，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，上官凌已经带着她回到皇宫了，如果他那晚没有离开皇宫，或许……月陌凡深深地叹了口气，他自己清楚，即使那晚有他在，他也没有办法救回司马粼轩。“别这样，那不是你的错，是能怪下毒的人太阴狠！”

“谁？是谁？是谁指使的？”萧沁雪身子一僵，突然站了起来快步来到月陌凡面前，一把抓住他的衣襟，急切的问道。

“幕后黑手是玉嫔。”月陌凡皱眉说道。事发之后，他亲自去调查了此事，结果让他也很意外，他没想到柳玉儿那个女人竟然会有“红颜醉”这种毒药，看来他还是小看了那个女人。

“是她！”萧沁雪怎么也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会是她！“为什么？我与她无冤无仇，她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？！”萧沁雪想不通。

月陌凡挑眉看了她一眼，淡淡地道，“自古以来，后宫争宠便是如此，不是你死，便是我亡。”

“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她争什么！她为什么要那么狠毒害死了粼轩！我要杀了她！杀了她！”萧沁雪咬牙切齿地低吼，放在衣袖中的双手攥地紧紧的，立刻就想往外冲去。

幸好月陌凡眼疾手快，在她踏出第一步的时候立刻挡在她的前面拦住了她，“你冷静点！”这样疯狂的她一点也不像她。

“是她杀了粼轩，你要我怎么冷静！我怎么能冷静！我要去杀了她为粼轩报仇！走开！”说着，萧沁雪一把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月陌凡，刚要抬步继续向外走去。

这时候寝宫外响起了蜜儿高亮的请安声：“奴婢参见皇上。”

上官凌看了蜜儿一眼，边问边向寝宫大门走去，“你家主子今日可好些？”

“回皇上，娘娘今日好多了，现在月太医正在里面为娘娘把脉。”

“是吗？”上官凌抬脚迈进寝宫，看见萧沁雪坐在软榻上，月陌凡正站在一旁候着。

见到上官凌，萧沁雪起身便要行礼。

上官凌一把扶起萧沁雪坐在软榻上，“冰儿，今日好些了吗？”

萧沁雪垂下眼睑，淡淡应了一声，“好多了。”

上官凌拉着她的手，转而看向站在一旁候着的月陌凡，问道，“贵妃的身体如何？”

“回皇上，贵妃娘娘身体已无大碍，只要小心静养即可，万万不可再受刺激。”月陌凡恭敬地说道。

“你下去吧。”上官凌对着月陌凡挥了挥手。

“是，微臣告退。”月陌凡看了萧沁雪一眼，转身退了出去。

寝宫里只有萧沁雪与上官凌二人。

萧沁雪起身走到上官凌面前，“噗通”一声，竟然毫无征兆地跪在了他的面前。

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，上官凌没有料到，微微一怔，立刻皱眉，“你这是做什么？”

萧沁雪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，“皇上，民女想知道，司马粼轩到底是怎么死的？那一夜发生的事情，是个陷阱对不对？”清冷的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一丝情绪。

萧沁雪相信，上官凌对那晚的事情一定会去调查，她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答案。

上官凌皱着眉头，心中的怒火开始往上窜，这个女人是存心在气他吗？竟敢自称“民女”。难道她忘了自己是他的贵妃，是他的女人吗？

“你刚才称呼自己什么？‘民女’？朕是不是听错了，爱妃。”

“皇上没有听错，难道皇上忘记了那晚已经撤去了百里冰的封号，所以在皇上面前，百里冰称呼自己‘民女’并无不妥。”萧沁雪冷淡地解释着。

“朕说过的话照样可以收回，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朕什么，爱妃。”上官凌有些怒了，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及通红的眼眶，他的心又软了，竭力放淡了面部表情，深深地凝视着她，“你真的想知道？”

萧沁雪坚定地点点头。

上官凌看了她良久，终于，叹了口气，开口道：“好吧，朕就告诉你吧。”

“玉嫔一直嫉恨着你被朕宠爱，想除去你，同时，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你曾经去天牢里看过司马粼轩，知道你们关系匪浅。”上官凌说到这里的时候，声音沉了沉，百里冰与司马粼轩什么时候走得那么近，一直是他的疑惑，也让他非常愤怒。他看了一眼百里冰，继续说道，“于是，玉嫔设计了一个陷阱，暗中找朝中大臣以国事为借口拖住朕，不让朕回后宫，随后，买通了一个与司马粼轩交好的御前侍卫，让他告诉司马粼轩，在那一夜进宫带你走。你们一走到宫墙附近，事先埋伏在那的弓箭手便……”

上官凌没有说下去，但是萧沁雪已经听明白了。听完之后，她双手紧握，尖尖的指甲刺进肌肤，却不觉得痛。她低头，咬着牙，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上官凌心中有些慌，急忙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她，抬起她的头，映入眼帘的是她满脸憎恨愤怒的表情。那双清澈的美眸已经布满了血丝。

他双手抚上她的脸颊，轻柔地说道，“冰儿，别这样，朕已经替他报了仇。”

听到了这句话，萧沁雪愣了一下，“你……”

“朕已经下令将射箭之人处死，将玉嫔打入冷宫。”

“打入冷宫？”萧沁雪轻声喃语，缓缓推开了上官凌，声音冷到了极致，“司马粼轩已经死了，而幕后黑手那个真正害死他的人却好好的活着，皇上，这样公平吗？”

听她这样说，上官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，“冰儿，她毕竟是朕的嫔妃，而且朕曾经答应过她，无论发生任何事情，朕都不会伤她性命。”

“是吗？”萧沁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转身向内室的床榻走去，清冷的声音从内室传了出来，“皇上，今日臣妾有些累了，想早点休息。”

上官凌还想再说些什么，嘴巴张了张，深深叹了口气，终究没有再多言，“你早点休息吧，朕明日再来看你。”说罢，转身离去。

站在内室的萧沁雪一只手狠狠地抓住床榻的柱子，一只手抚着胸口，猛烈地喘息着，面容一片冰冷，美丽的眸子迸裂出一道狠戾的光芒。
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