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四七章 朱六郎将计就计

俞通源座船的甲板上,响彻着韩宜可代朱老板骂人的话:

“你以为咱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?实话告诉你吧,咱已经把闽粤水师调来凤阳了,他们十天前就从长江进了高邮湖,有他们护驾,咱才会放心回乡!”

巢湖水师众人,原本还满脸不忿,听到这却齐刷刷面色大变。这么说闽粤水师就在他们身后了?

“咱早知道你们要炸窝,原本想这次一举解决!可咱还是不忍啊,巢湖水师,八千英烈!大廖小廖,老俞大俞二俞,都为大明立下大功。于是咱思来想去,决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,趁着尚未铸成大错,立即为咱剿灭叛贼,咱可既往不咎!切莫自误,如敕奉行!”

韩宜可念完上谕,见俞通源还在发呆,沉声道:“南安侯,还不接旨。”

“臣,谨遵上谕。”俞通源下意识说一句,又下意识双手接过旨意。

“另外,本官也可以奉送侯爷几个消息。”韩宜可笑眯眯伸出食指道:“第一,明教决堤的阴谋,已经失败了。现在有平指挥率领凤阳卫,保卫我县大堤,诸位休想越雷池半步。”

他又伸出一根手指道:“第二,你们送出海的家眷和财产,已经被备倭水师拦截了,正在送往南京的路上。诸位也不希望,你们家里人会有事吧?”

“第三,来的路上,我看到明教的船队好像发生了内讧。你们要是去晚了,连将功折罪的机会都没有。”韩宜可不愧是快口御史,一张嘴能毒死人。

“唉,明白。”俞通源颓然点点头,弱气道:“我跟他们商量一下。”

他便把廖定国和俞通江叫到一旁,神情凝重的商量起来。

他们争论的焦点是朱元璋说话会不会算数,会不会秋后算账。

即是说,他们已经相信闽粤水师就在自己身后了……

见他们迟迟举棋不定,韩宜可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童声:

“本王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!”

“你是……楚王殿下?”俞通源吃惊的抬头,便见韩宜可侧身请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上前。

他开始还以为那是个小个子亲兵呢……

“拜见殿下!”俞通源赶紧大礼参拜,他在朝会上曾一睹过几位殿下的样貌。

“免了,本王没时间跟你们废话。”朱桢走到三人面前,示意他们低头靠近,然后仰头沉声道:

“本王知道你们担心什么,你们肯定觉得我小孩子家家说话不管用。但我告诉你们一个千载难逢的保命机会,只要你们抓住了,我母后,我大哥,都会为你们求情的!”

顿一下,他悠悠道:“这下可以放心了吧?”

“只要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能为我们做主,就算皇上也没法反悔的。”俞通源三人眼前一亮,廖定国狐疑问道:“可是殿下,皇后娘娘凭什么为我们求情?”

“因为你们救了她的儿子。”朱桢伸出四根手指道:“而且是四个。”

“嘶……”三人倒吸冷气。

……

四更天,夜色最浓。

巢湖水师的战舰,终于驶抵了明教船只对峙的河段。

早就急不可耐的曹护法,马上登舰来见俞通源,向他讲明决堤的情况。

“侯爷,只要我们两家联手,大事尚有可为!你们的战舰靠近河堤,开炮撵走凤阳卫的官兵,然后我们负责掘开大堤,后面便水到渠成了!”曹护法苦劝俞通源道。

“唔。那出发吧。”俞通源点点头,似乎同意了。

“好,可是我们这边出了点小状况……”曹护法又状似羞愧道:“明王被劫持,各舵主投鼠忌器,不敢动弹。也没人敢说不管明王了,就这么僵持住了。”

“再僵持下去,天都亮了,还决个屁堤!各回各家吧。”廖定国粗声道:“战场上被俘了,就该有战死的觉悟!”

“他自己不战死,你们就该帮他战死!”俞通江冷声道。

“是是。”被说到心坎儿上的曹护法,点头不迭道:“但我明教教义,严谨教徒自相残杀,所以我们这边,确实有些麻烦……”

“你有话直说吧。”俞通源道。

“能不能请巢湖水师,帮我们营救一下,”曹护法吞吞吐吐道:“要是明王在营救中不幸身亡,我们也绝对不会怪贵方的。新的明王保证唯侯爷的马首是瞻。”

三人对视一眼,俞通源点头道:“可以。”

……

很快,明教军的包围圈分开,两条巢湖水师的快船驶入。

操船的官兵技艺娴熟,两条快船转眼紧贴在乌篷沙船左右。

“上!”廖定国率领亲兵,自左边一条快船,跳上了乌篷沙船的船头。

俞通江率领亲兵,自右侧一条快船,跳上了乌篷沙船的船尾。

不一会儿,便控制了沙船,将其驶出了明教的包围圈。

待那沙船驶到巢湖水师阵中,曹护法便迫不及待催促,赶紧结果了明王。

俞通源却忽然变脸,沉声下令道:“把他拿下!”

曹护法还没反应过来,已经被按倒在地,绑了个结实。

“侯爷,你这是干什么?”曹护法都懵了。

“奉旨,剿灭明教妖孽!”俞通源一本正经道,说着猛一挥手。“开炮!”

四百料战船船头的大炮便轰然作响,白烟升腾中,炮弹呼啸而出,正中一艘明教的小舢板。

小船登时粉碎,船上教徒惨叫着落水。

其余战舰也纷纷开炮,一时间河面上水柱冲天,不知多少船只中炮,不知多少教徒落水。开炮声,惨叫声,怒骂声混成一片,河面上乱成了一团。

“击鼓!”俞通源又沉声下令。

‘咚咚咚’的战鼓声中,十几艘战舰同时发起冲锋。

双方船体太过悬殊,被撞碎撞沉的明教船只不知几何。

那些没被撞到的明教船只,也被战舰上的挠钩勾住,拉近了紧贴住,展开跳帮战。

这是巢湖水师的看家本领,陈友谅的舰队都遭不住,何况这些乌合之众?

顷刻间便被分割包围,蚕食殆尽……

待到东方渐白,这场一边倒的屠杀也宣告尾声。

河面上密密麻麻飘满了扎红头巾的尸首,以及无人操控的残破船只。

这场发生在洪武八年的明教起义,就这样被彻底剿灭了。

其实洪武年间的起义,大都如此。

在有史以来最成功的起义军领袖面前,任何起义都成不了气候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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